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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巴菲特

贝姬：今天早上我们请来了一位非常特殊的嘉宾。他就是沃伦·巴菲特。他将和我们在一起交流，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里，他将和我们在一起交流。让我们倍感激动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和他在一起。我们现在是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家具城。沃伦，邀请你来到这里我们感到非常高兴。对于你今天早上来到这里我们表示万分感谢。

巴菲特：这是我乐意做的一件事，只是时间不大妥当。

贝姬：“只是时间不大妥当”，让你起了个大早我们表示感谢。应该指出现在是奥马哈时间早上5点，因此你简直就是一名出勤的警官。

巴菲特：谢谢夸奖。

贝姬：我知道我们接下来将和你一起待上3个小时的时间，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我可能会认为3小时可真是漫长啊，可是我要告诉你，鉴于目前的经济形势，3个小时也许还不够。所以我们要再次感谢你今天来到我们这里。

巴菲特：嗯，也谢谢你。

贝姬：沃伦，我们为何不先从经济说起呢？因为这是人们眼下最为关心的事情。我们的经济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耳边总是传来人们对目前形势的担忧之声，坦白地说人们对目前形势感到非常害怕。

巴菲特：是，我们9月份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乔·科内恩：沃伦，请稍等。

巴菲特：哦？

乔：很抱歉我打断你们。默克公司和先灵葆雅公司正在合并，沃伦。

贝姬：默克和先灵葆雅公司合并。我们认为我们今早就这个问题和你已经展开了充分的讨论，沃伦，不过我们为什么不从一些新闻开始呢？

乔：按照“奥马哈先知”的观点，我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但遗憾的是，董事会一致同意批准了最终合并决议，根据这一决议，两家公司将采用股票和现金交易方式合并为一家名为默克的公司。先灵葆雅公司股东手上的旗下股票每股将折算成0.5767股的默克股票和10.5美元的现金。每股默克股票都将变成一股合并后的公司股票。

默克公司的董事长、总裁兼首席行政官理查德·克拉克将领导合并后的公司。这是一条真正的爆炸性新闻，就发生在周一早上6点钟。我想，沃伦，你不得不说，尽管“动物精神”可能不会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但它确实得到了美国企业的认可，因为并购这种方式依然大行其道。

巴菲特：是的。“动物精神”始终存在。唯一的问题是，谁有那么多资金来实现“动物精神"的想法？但具体到药品行业，总的来说他们的资产负债情况良好，因此他们能够达成并购协议。

乔：我……

贝姬：不过现在看到如此规模的交易，你是否也会觉得惊讶？

巴菲特：哦，尽管那么说，我对任何如此规模的交易都感到吃惊，毫无疑问。确实如此。对于大部分行业里的公司而言，完成这种交易都是非常困难的。

乔：朋友们……

贝姬：乔？

乔：是。先灵葆雅公司股票的停盘价为17.63美元，按照现值计算，此次交易的总金额为411亿美元，也就是先灵葆雅公司的股票每股为23.61美元。我猜你们还得拿对万络的争议说事。我们可以让那种争议寿终正寝了，因为他们对以410亿美元收购先灵葆雅公司一事还是觉得颇为得意的，不过……

巴菲特：是啊。

乔：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坐轿子”。再说，沃伦，你拥有——制药业到处有你的足迹——你拥有外国的制药公司，你持有国外制药公司和国内部分制药公司的股票。它一直是你的最爱之一。

巴菲特：可我们没有持有先灵葆雅公司的一张股票啊，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我泪流满面的原因。

贝姬：默克公司呢？你持有默克公司的股票吗？

巴菲特：没有，一张默克公司的股票都没有。

贝姬：你私人账户上也没有？

巴菲特：没有。

贝姬：好，什么是？

乔：你持有最多的股票是什么？你确实持有一些股票——我了解你——你参股了哪些国外制药公司，沃伦？

巴菲特：赛诺菲公司，我持有最多的是赛诺菲——安万特集团的股票，而我们在国内则持有强生制药公司的股票。

贝姬：好。那么，沃伦，我们将深入讨论一下此次合并的意义。我是说，你预料此次交易是否会带来其他交易呢？

巴菲特：哦，我的意思是每宗交易都会酝酿着另外一宗交易。

贝姬：嗯哼。

巴菲特：对该行业的人们而言尤其如此。你知道，如果可口可乐购买了某个东西，百事也会考虑在同一领域购买某种东西。

贝姬：嗯哼。

巴菲特：我多次在董事会会议上听到此类话题。有很多此类话题，你知道吗？每位CEO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所有别的孩子都那么做”的情结，你知道的。

贝姬：没错。我们将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不过让我们回到经济形势上来吧……

巴菲特：没问题。

贝姬：……总的经济形势。你对现在的经济形势有何看法？上周你说经济如何如何地糟糕，并且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可把很多人吓坏了。

巴菲特：是的。我们去年9月份谈到了经济问题，我们说那是经济上的一次“珍珠港事件”金融界发生的事件很快将波及实体经济。它就像坠入万丈悬崖，不仅严重挫伤了经济，还彻底改变了人们的行为方式，这是我未曾见过的情形。奢侈品之类的商品有点滞销，这也是为什么沃尔玛表现不错的原因，至于表现差的企业我就不一一点名了。

但是人们的观念有了彻底的变化，我们在盖克保险公司（伯克希尔的附属公司）身上发现了那种苗头，我们年复一年地劝人们购买盖克公司的保险以作储蓄之用，但我们年复一年地听到很多人这样说：“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名叫劳特里·乔的朋友，我已经在他那儿花100块钱买了保险，为什么要换呢？”每周我们都发现事情正在不断地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人给我们打电话。

我们的差价并没有扩大，我们的广告投入也没有多少变化，但美国民众确实在改变他们的购物习惯。不好的一面是我们的珠宝店在这样的一个阶段就遭了殃。高端人士受伤最重，其次是中产阶级，最底层的人群受伤最轻。

贝姬：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你刚才告诉我们说，你大约在6个月前曾经告诉我们这是一次经济上的“珍珠港事件”，但这会不会比你当初预计的发展得要快或更严重呢？

巴菲特：毫无疑问，事情已经快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是说，人们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情形会糟糕到这种地步。不过，我得说联邦政府在去年9月份危机爆发的时候确实采取了一些措施……

贝姬：嗯，嗯。

巴菲特：……他们的措施对于让经济正常运转至关重要。我是说，你知道吗？如果他们没有为金融市场账户，实际上是商业票据提供担保的话，那今天早上你们和我就会在麦当劳会面了。

贝姬：恰恰相反。

巴菲特：是的。没错。

贝姬：那么你为什么认为消费者会如此害怕呢？

巴菲特：这个嘛……

贝姬：“恐惧”似乎不是一个太过强烈的字眼。

巴菲特：是的。他们吓坏了，而恐慌是会传染的。

贝姬：嗯。

巴菲特：我从没见过消费者或者美国人出现如此大面积严重恐慌的情绪。他们感到如此困惑。你可以很快感到恐惧，但是你知道你无法在5分钟之内树立起信心。你可以在5分钟内感受到恐惧，但无法在同样短的时间内重塑信心。政府将在尽快重塑人们信心方面起着重要作用。如果你感到困惑和恐惧，在解决困惑之前你将无法战胜恐惧。

我是说，政府必须非常非常清楚地传达出将要采取什么行动的信息。我认为我们已经——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政治决策过程的性质，但我们已经面临信息混乱的局面，美国公众不了解什么——他们觉得自己不清楚将会发生什么以及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于是他们就彻底紧缩开支。

贝姬：所以批评的声音已经来自四面八方。但你指出来自华盛顿的信息让人困惑或者……

巴菲特：哦，我认为这正是事情的实质。

贝姬：没错。

巴菲特：我是说，我认为人们观察535位国会议员的一举一动并给出自己对每位议员所作所为的看法，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我认为我们已经更换了政府，我们应对的是我们不了解的事情。我是说，当你第一次提到SIV或诸如此类的术语或者当你谈到信用违约掉期或者谈到其他事物时——当公众听到这些术语，他们只认为经济出了问题，但他们并不了解这些东西。

贝姬：这依然是你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们最终导致了这么糟糕的情况？

巴菲特：哦，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因为我们当初相信——一当时我们每个人都相信，我相信政府相信，提供按揭的银行相信，贷款人相信，媒体相信，每个人都相信房价会永远上涨——或者至少房价不可能大幅下降。一旦人们有了这样的一个信念——而且这是一个全国性的信念——那么你提供什么样的房贷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如果一个人付不起按揭，你完全可以卖掉他的房子赚上一笔，不然就算亏钱，你也亏不了多少。

所以我们有11万亿住房按揭贷款是建立在这种理论基础上的，即谁借钱以及贷款人的真实收入是多少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房子本身会不断升值。当房地产市场崩盘时，在高峰期价值22万亿的房子其市值可能缩水了四五万亿。这在人们资产净值当中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房子是大部分人的最大资产。

其次所有这些投资工具都以房子为基础，但人们不大了解这些投资工具，所以当它们的价值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时，其他方面的缺陷也就暴露无遗了。

我的意思是，这就像有个小孩说：“皇帝没穿衣服。”接着他又说：“此外，他连内裤也没穿。”我是说，各个阶层的人们——他们相互影响。

当人们开始恐慌时，他们改变了原有的购物习惯。当他们不再大肆购物时，人们就失去了工作。我们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之中。它将终止，但请相信我，我是说，我不希望“美国最好的日子还在前头”成为电影里的最后一句台词或者我的年度报表里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可以讨论原因何在，但——这就是最终答案。

但我们多久能摆脱困境在很大程度上不仅取决于政府明智的政策，而且还取决于政府政策在多大程度上被正确地传播出去。

人们——当“珍珠港事件”发生时，人们必须知道国家将在12月8日团结起来应对出现的任何情况。虽然我们大家的观点仍不尽相同，但我们搁置了争议，每个人都为保卫国家而努力，我们开始建造飞机，我们开始建造军舰，虽然这些无法在旦夕之间完成，但人们都参与进来。陆军没有因为将那么多军舰停泊在珍珠港而批评海军，说不应该发生那样的悲剧。陆军不会说：“噢，这都是你们的错，所以我们不会出兵。”没有此类事情发生。当时我们万众一心，而现在我们同样需要万众一心。

贝姬：你认为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吗？你认为我们现在还不够团结吗？

巴菲特：是的，我认为——并且我可以从经济角度去理解其中的原因——“珍珠港事件”本身，大家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的舰队遭受了重创等等，人们大体上知道了应该做什么，而且清楚应该听谁的，知道谁是无可争议的总司令。

所以我们没有——在12月8日召开国会听证会，你知道听证会将会连续几周时间，那会让所有人以各种方式发出指责或者嘲笑的声音：“他们究竟为什么让这种事情发生？”共和党人也没有说：“从1933年起你们民主党就一直主政，这全是你们的错。”

我的意思是，当时人们说的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他们信任领导人，让他们放手去做，而且把大部分的党派之争搁置一旁——我们奔赴战场——而且顺便说一下，我们每个人都相信我们会赢得战争，尽管在前6个月里我们——科雷吉多尔岛失守，还有巴坦半岛的冒死行军——不断得到可怕的坏消息，但我们知道，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只要我们听从领导者指挥，我们就会取得胜利。

贝姬：今天早上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来讨论解决方法，但就经济形势而言，你认为它将走向何方？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分别是什么？

巴菲特：嗯，形势不可能一下子急转过来。那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上个月的失业人数超过了60万，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这60万人，失业对他们的打击是可怕的，但它也影响到我们其余每个人。大家开始担心失去自己的工作。

现在我们国家担心失去工作的人数比例大大超过真正将失去工作的人数比例，但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我是说他们不——他们不会失业——即使在好市多或沃尔玛，虽然他们的珠宝部门销量在快速下滑，但其他部门的销量在上升。

人们开始存钱了。多少年来我们告诉人们要存钱，现在他们存钱了，但这对不利的经济是雪上加霜。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台前所未见的巨大“经济机器”，它开始有点噼啪作响，然后我们说：“也许我们应该让它转得慢一点，看看会怎样。”结果它响得更厉害了。我们也许没有意识到的是，机器里面的零件是相互作用的，所以你越减缓机器的运转速度，它就响得越厉害。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它再度运转起来，但这不是立马实现的，贝姬，我的意思是——失业率将最终滞后于经济的实际好转。

贝姬：我们已经谈论过现在的失业率是8%。你认为它的走势如何？

巴菲特：我无法给出一个数字，因为坦率地说，失业率有赖于政府政策的聪明程度。失业率将继续上升。它可能上升到一个相当高的水平，但另一方面，我可以保证从现在起5年内，我们的经济“机器”将会好转起来，不过我希望我们的恢复速度比5年要快得多。我们可以的。

贝姬：乔，你也要加入进来吗？

乔：我想——巴菲特先生，刚才你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经济好转有赖于我们政策的聪明程度。我是这样理解的，在战争中每个人都集合在总司令的身后。但是，很明显，我们对聪明的政策应该是什么这一问题有不同的理解。“忠诚的反对派”打算，如同其名称一样，站在总统身后，但必然地你可以看到如果我们——如果人们认为此时由于出现危机而把一些错误的政策仓促地写进了法律中，我是说，那就——忠实的反对派有责任说出他们的感受，对吧？

巴菲特：没错。乔，它——如果你身陷战争——我们确实陷入了一场经济战争——多数派的义务就是不做激怒少数派的事情。如果在12月8日——或许是12月7日，当罗斯福召集国会就对日宣战一事进行投票时，他没有说：“我带来了10个得意提案”，而且国会议员在1941年对日本宣战的法案中并未附加8000项的专项拨款。

所以我认为——我认为少数派具有——他们的确有义务支持那些总体上显然对战争极为有利的事情。我不认为你应该——我不认为在诺曼底登陆日——6月5日或者6月1日——你应该召开国会听证会，让535个人发表对军队应该在哪儿登陆以及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天气和多少军队应该登陆等等问题的看法。而且我认为在6月6日以后你没有——你没有召开另一次听证会说“哎呀，如果我们的登陆地点再向北一英里就好了”吧？

乔：是的，但你可能无法解决……

巴菲特：但是我说……

乔：你也许没有——你也许没有解决诺曼底登陆日之后的全球变暖问题吧。

巴菲特：当然。我认为共和党人有义务将目前的形势看做一场经济战争，认识到我们需要一位领袖，并在大政方针上支持他。但我认为——我认为民主党人——我把选票投给了奥巴马，我全力支持他，认为他是合适的人选——但我认为他们不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当他们在如此重要的问题上寻求团结时，他们不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来获得所有共和党人的认可。

乔：嗯。

巴菲特：我认为——我认为有很多事情应该——但首要的工作就是要赢得战争，第一是要赢得经济战争，第二是要赢得经济战争，第三还是要赢得经济战争。你不能期望人们全部支持你，假如你试图让他们消化掉那么一大堆东西的话。所以我会——我会肯定地说，在这段时间里直到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不会对有争议的事情煽风点火，也不会指责任何人，无论他是谁。我不会说：“前任总统乔治把我们弄到了这步田地。”不要这样想。

我是说，海军在“珍珠港事件”中犯了错误，将太多的军舰停靠在那里。但是，事情发生后，我们把精力放在对海军的指责上是不对的，我们需要海军。所以我不会去指责、抱怨，不会做诸如此类的事。我们只需向前看。

贝姬：我们收到了一大堆来自观众的问题，巴菲特先生，我们也想答复其中的一部分。从这个问题开始吧，这个问题来自佐治亚州罗斯维尔市的葛莱格·马丁。他问：“我们如何为将来由经济刺激方案导致的通货膨胀而作好最充分的准备呢？你预计未来的通货膨胀有多严重？”

巴菲特：很难讲它将会有多严重。从现在起的几年时间里政府和美联储为了抑制通货膨胀将有若干事情可做。但我们现在做的无疑会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而在通货膨胀期间你最大的资产是你自己的吸金能力。你所做的旨在提高自己才能并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的每件事都会在相应的实际购买力方面得到回报。

如果你表现突出，无论你是一位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的球员，无论你是什么，无论你是一位好助手，无论你是什么，那就是你最大的资产。在我看来，你的第二大资产就是拥有一个好的企业。你也许自己不拥有一个好企业，但是你可以通过购买股票拥有它。

贝姬：好的。来自佛罗里达州德尔雷比奇市的亨德里克问道：“在国际投资者的眼里，美国的产品是不是便宜了？无论是零售、批发还是一般化的产品。”他们想知道现在是不是出口的好时机。

巴菲特：哦，你……

贝姬：是。

巴菲特：显然你想要增加出口。顺便说一下，人们之所以未能增加出口是因为你看看贸易平衡数字，看看我们进口有多少。如果你回头看看1970年左右的情况，你会发现那时美国的出口占GDP的比重为5%。你知道吗？出口增加了约12%。所以我们生产了世界人民喜欢的产品。大量产品。14万亿的12%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们一直非常精于出口，重要的是我们要继续精于出口，这很重要，你知道我们也从别的国家进口产品。但我们想做的就是鼓励贸易和出口。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我们在出口方面做得不错，只是我们在过去10年里在进口和消费方面有点疯狂。

贝姬：好的。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比尔给我们写信。他对新的税收政策有一个疑问。他说：“向慈善事业捐款对你和比尔·盖茨两人都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我知道你不是基于税收政策进行捐款的，但新政策似乎在惩罚慈善捐助。”在这个问题上你是怎么想的？

巴菲特：噢，我想新政策只是建议在某种程度上减少抵减额。

贝姬：没错。

巴菲特：对利息税以及其他诸项税费的抵减。我想你必须检查整体的政策。最终人们只能抵减28%而不是36%的利息税或者——

贝姬：是的。

巴菲特： 在慈善抵减问题上，我——凡事都有一个——我并不认为这是世界末日。我并不认为它将改变——那项政策将会改变人们的慈善捐助行为。我认为经济运行的好坏将会大面积地影响到慈善捐助，所以我认为最有利于这个国家的慈善事业的莫过于搞好我们的经济。对我——对我一般认识的人来说，抵减额不是一个主要的因素。

有些人利用它玩猫腻，诸如此类的事情是有。我结转下期的慈善抵减额度为60亿美元——50亿美元。我不打算使用这笔钱。我是说，这没有任何意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心向善的话，如果我——28%和35%或6%之间的差别有意义的话，你就不是一心向善。

贝姬：对的。乔，我知道你也有个问题。

乔：在同一个问题上我们总能找到不同的观点。实际上很多人发来电子邮件问——贝姬也许看了这些邮件巴菲特先生，在碳排放限额交易问题上，很多人认为总体上它将损害经济。我知道你手里有康诺克石油公司的股票，你也有公用事业公司的股票。那种做法对吗——你支持预算条款中限额交易的做法吗？

巴菲特：哦，是的。众所周知，预算条款还没有成为法律。但正是预算案中的那一部分在前几天被制止生效。预算案中任何对碳排放上税的条款都是——有人将会承受巨大冲击。至于受到规制的公用事业，公共产品的消费者将为此付出代价。我是指，它实际上将会变成一种我们认为有必要交的税，因为市场制度不会真正地惩罚那些对未来造成伤害但不会在明天早上对我们造成伤害的行为。

不过那很可能会是一种相当重的税。由各州的单个公用事业委员会决定将它加到哪些消费者身上。但是如果你把碳排放的成本加到公用事业公司的头上，那么它将会在第一时间转嫁到消费者身上。它像任何别的税种一样。如果——就康菲石油公司的情形而言，它会变得不那么直截了当，如此而已。就整个行业而言大体也是如此。

乔：是啊。

巴菲特：但就公用事业而言，它会通过立法的。

乔：而煤炭工业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那么你是说，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上做那件事吗？

巴菲特：哦，我认为——我认为我们应该根据经济运行状况来进行评估我们何时推出那个税种，但我认为我们应该让经济恢复正常。我认为第一项工作、第二项工作和第三项工作都是放在经济上，乔。我认为——我认为未来的确必须由选民来决定。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市场制度正在制造出某种在未来100年或150年里真正彻底改变世界的事物的话，我们最好拥有迫使市场制度适应未来现实的某种力量。

无论是不是限额交易——我们中美能源公司的员工是非常聪明的，你可以就该问题和他们展开讨论，他们总的来说不赞成限额交易的做法。但他们在解释其原因方面比我做得好。不管怎么说，社会将会付出代价。

乔：是。我将把你的这句话视为你是反对限额交易的。

贝姬：沃伦，来自印度的维沙尔有另外一个问题要问你，他写道：“查理·芒格形容你是一台学习机器。你在2008年学到的最大教训是什么？”

巴菲特：噢，我学到的是——我想说的是，2008年再次向我敲响了极端借债的警钟，无论是个人性质的借债还是社会性的借债。杠杆性借债在市场向上的时候是充满乐趣的一件事，但是在市场向下时，如果过度借债带来的则是悲剧，无论对个人而言——我指的是靠信用卡度日的个人，信用卡就是杠杆借贷——还是对婚姻而言无不如此。

当整个经济或大部分经济的杠杆借贷率上升到社会风险暴露出来的程度的时候，社会就必须去杠杆化，我想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学到教训。如果你正在——如果你正在面对——生活中有很多东西你不知道它到底是太多了一点还是太少了一点，但我认为我们学会了下次绝对不能像我们最近做的那样允许个人或者大型机构不受限制地借贷——

贝姬：沃伦，有很多人写信问，你是否有时候担心市场会把所有的投资者都吓跑呢？他们看到所发生的一切后对回到投资市场心存恐惧呢？

巴菲特：自经济上的“珍珠港事件”发生之后，我们已经用事实彻底改变了人们的消费行为和投资行为，毫无疑问人们从危机中恢复过来需要一段时间。因此答案就是他们将会——他们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改变花钱的方式，他们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改变投资的方式。

最终，如果你——如果你是一个有储蓄的人，你有——你将会投资。假如你决定把钱投到实际是零收益的政府债券上，按照实际购买力测算，你将会亏损。我是说，你依然面临着一个难题。所以我倒是希望人们从中得到有益的教训，但无疑他们心里会留下阴影，这个阴影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他们的行为。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贝姬：你说到了你乐意看到奥巴马总统和国会解决问题。你希望看到美国企业及其CEO们有何表现呢？

巴菲特：哦，你知道吗？我认为美国企业——我认为美国企业有抱怨税负、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想法，我认为美国企业有表现更好的空间。实际上，我认为他们在20世纪90年代的表现最差。我认为自那以后他们的表现有了一定的改善。

不过企业一部分原因，也许只是部分原因，公司疯狂地提高杠杆借贷的部分原因是他们开始——大型金融机构说：“我们可以每年提高收入百分之多少多少，而且我们能够——每个季度都比去年同期表现要好。”你做不到。你知道吗？

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会玩点花样，你为了应付资金需求而进行结构性投资，你玩起了流动性卖出期权的游戏。为了得到更好看的数据，你会玩上面这些投资游戏。你得到的将是一只“黑匣子”，无论你是不是把你的“黑匣子”交给美国国际集团——后来证明“黑匣子”变成了“黑洞”，因为你可以从这些“黑匣子”取出数字，你没有受到——很长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你侥幸逃脱。但是我认为美国企业在对待他们发表的数字的纯洁性方面态度恶劣，20世纪90年代的情况尤为糟糕，但我希望他们熬过危机。

贝姬：普通美国人怎么办？我们应该做什么？

巴菲特：我基本上认为普通美国人为了不负债而应该尽已所能。我——我们已经大大改变了我们的储蓄模式，而改变我们的是6个——美国人民自己改变了储蓄模式。他们没有得到来自总统或任何其他人的任何告诫，他们吓坏了，所以他们开始储蓄。我认为总的来说人们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也应该储蓄——他们当然应该避免信用卡透支。我是说，我不能用以18%或20%的利息率借来的钱去挣钱。

我们都有信用卡。我是指美国公众想要信用卡。所以我们的家具店发行信用卡，你知道吗？这就是经济滑坡的部分原因。自己不要成为问题的一部分。我一直这样告诫学生们。你不可以以18%或20%的利息率借钱而还有盈余。我做不到——我会破产的。所以尽可能地远离债务。当你有了一定的储蓄可以支付合理的首付款的时候，找个喜欢的房子买下来。但在你能够处理之前不要做这件事。承担你能够支付的债务，其他的想都别想。

贝姬：很快地问一下，相对于6个月前你告诉我们说我们处于经济的珍珠港事件之中，你现在是更乐观了还是更悲观了呢？

巴菲特：哦，我们经过了危机，而政府做了一些确实需要做的事情，而且政府的动作很快，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乐观的。我也有点悲观——长期来说我不悲观。这个国家将会很好地运转起来，即使我们把它搞得乱七八糟。重要的是我们要很快重新挖掘出我们的潜力，非常重要的是人们要一起努力。

我认为让我烦心的是党派之争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和想法，我理解国会议员们的责任，但他们真的应该认识到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总统在那方面也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所以我实际上对9月份政府的快速反应感到很高兴，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市场制度。我对我们未能一致行动和未能真正地让美国民众了解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们需要做什么等等而感到有点失望。因此我想还有沟通工作需要去做。

贝姬：好吧。巴菲特先生，我们非常感谢你今天抽出时间和我们在一起。你非常慷慨。

巴菲特：谢谢你。

贝姬：我们感谢你。

（全文完）